提示,这篇写的是笔者感受的或者想象中的孤独的感受,请自行考虑是否要继续阅读。

笔者选择写的原因是因为笔者相信,除了“不只是我有这种感受”这个感觉很重要外,我们有兴趣对自己的情况进行了解,而往往就是了解到焦虑的来源以后,可以变得更不焦虑。

不如说其实孤独是人生的一个常态吧,它会在很多时候突然地出现,猝不及防,可能就像服务器上突发的BUG一样。

孤独的英文是 lonely, 而不是 alone,这也就是说孤独并不等同于一个人。成就无处分享,美景无人共赏,故事无处述说,情绪无人倾诉。当你身边没有这样一个合适的人的时候,这一瞬间你就是孤独的。当然也不一定要是人,还可以是主子(喵)。

孤独在一个人逛的美食店的香气里飘着,在夜里喝下的可乐/啤酒里随着气泡浮起,在加班的夜里高亮在代码里,在荧屏上成为故事的主角。

但是孤独也并不坏,因为只有处于孤独的这个情况下,我会看到我内心深处的清澈与污浊,能审视我的路途,可以沉浸在思考的乐趣里。

孤独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朋友,它始终是需要存在的,因为我们作为一个人,总是有一些部分不会被理解,不愿被理解。但是人类却依旧是群居性动物,我们有想要表达的欲望, 想要确认自己的存在,想要从互动中汲取力量。你看,这是多有趣的一个矛盾呢。

我想,如何与孤独相处,是一个没有人教授的必修课。

以前不是没有孤独,以前只是我们看不到别人的孤独而已。

There may be a great fire in our hearts, yet no one ever comes to warm himself at it, and the passers-by see only a wisp of smoke.

——Vincent van Gogh


我们需要提前区分一下孤独的各种含义,因为即便前文说到了 lonely 与 alone的区别,实际上 lonely 的英文解释里也有 “without companions”这一层,不加区分地对待它们不是一个好主意。就好像我们都知道,造成一个程序错误的原因有很多,它们的确都是错的,但是因此就将其统一为一种特别的程序,那么后面的调试阶段也就无从展开了。这个比喻只是说对各种孤独一视同仁不妥,而并不是说孤独是一种错误。我现在采用的分类方式来自《存在主义心理治疗》。

第一种孤独,人际孤独,或者称为孤单,指与人互动的缺失造成的孤独感。可能因为地理隔绝,也可能因为缺少社交技巧(这样的通常被称为内向),或者一些其他的原因产生。

这种孤独似乎在现在我们的周围并不那么常见,套用以前的一句话来说,“在美国,只有孤独,没有孤单。”1尽管我们大多数人不是大家族式的聚居,住宅小区的热闹程度也不比以前,但是我们总是能与人接触到的。或许是QQ上跳动的头像,或许是知乎里的似乎较真似乎抬杠的人,或许是微博上的沙雕网友,总是可以让我们感受到人的气息。但是这并没有意味着它消失了,它只是蛰伏了起来。

人是一种群居动物,需要与人互动以确认自己的存在,但是人并非是一种永恒的存在,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关系也就必然不会是永恒的。全心照顾孩子的家长在孩子离家读书后,面对空旷房间感到的不适应;刚从学校迈进社会开始打拼的人儿,独自坐在归途的地铁上,耳边响起那首教室里常放的音乐;找不到玩伴的留守儿童,坐在空房里的爷爷/奶奶;荒岛上的鲁滨逊、独自穿行在城市里的威尔史密斯2。人际孤独实际上并没有离我们远去,只是幸运的人儿暂时没有遇到。

第二种孤独,心理孤独,指自己身上找不到归属的特性引发割裂感,进而造成的孤独感。

我们喜欢秩序,所以我们依照每个人身上可能有的东西做了一堆标签,默默地在交往的过程中往别人身上贴,“这个人好凶,不好相处呢。”“这个人很喜欢笑,应该是比较乐观的吧。”与此同时我们也意识到别人在往我们身上贴着标签,于是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,静心塑造自己的人设,在面对不同的群体时戴上不同的面具。但是我们身上总是有那么一些东西无处安放,于是在某个瞬间,决定丢弃它,“Say goodbye to previous self!”但是经历了一些事情,也可能是经历了很多事情,觉得“自己”不像“自己”了,仿佛别人都认识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“我”。“我应该成为的我,好像不是真实的我。”这便是一种心理孤独的感受。

第三种孤独,存在孤独。在我理解来这是一种最有可能对一个人造成巨大改变的孤独,它引发的情绪是如此强烈,足以扑灭任何激情,也能燃起百丈烈焰。我无力给它下一个自己的定义,只好借用《存在主义心理治疗》中的说法了。

向最深处探索的过程,是我们认识到自己是有限的,我们必然会死亡,我们是自由的,我们也无法逃避自己的自由。我们同时也了解到人必然是孤独的。

个体常常和他人隔绝或者和部分自我隔绝,但是在这些隔绝背后有一种更基本、因存在而存在的孤独。即便是和别人有着最圆满的沟通,或者是有着最高程度的自我知识和自我整合,这种孤独也不会消失。存在孤独指的是个体和任何其他生命之间存在着的无法跨越的鸿沟。它也指一种更基本的隔绝,个体和世界的隔绝。

冬日的午后小憩,却一觉睡到了傍晚,醒来以后面对空无一人的昏暗房间,耳边是窗外的风声,感觉自己抛弃了世界。

年少时某次夜晚出门,走在路上感觉周围的一切突然变得陌生,街灯仿佛在远离自己,接着是墙壁,星空,过了一会儿,连大地也好像开始旋转,突然想起老师上课时说的,人类在这个浩瀚宇宙中是如此渺小,微不足道,孤独。

长大的过程中,见证了自己所熟悉的名人的离去,想到了家人、朋友、挚爱。最后意识到,无人可以替我面对死亡,我终将孤独地死去。

在面对这种孤独时,不少人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改变这种感受,有的人选择了努力变得优秀,变得有名,想用世间的喧嚣掩盖;有的人选择享乐,活在当下成为他们的座右铭;有的人选择以最激烈的方式争夺控制感,通过自杀来试图“从死亡手中抢回自己对生命的控制权”;还有的人彻底放弃了追求,变成了虚无主义者(不过很有意思的是,他们在认为所有事情都没有意义的时候,却在努力使其他人信服这一点,这样看来他们也找到了自己的意义)。

以上就是我对三种孤独的体验、解读,很抱歉地说,这一部分也就到此为止。毕竟这也只是一个序。

1. 出自Pipher, M《The world’s refugees come to our town》
2. 电影《我是传奇》